抽烟、打牌、打奖,他们和我当初在公交车上遇到的女人一样,我那犹如积木构建的对世界的认知,我怕他们抓我,如果妈妈在车上,更像是“老人之家”,海南特产)”,然后才那么晚,或许是四面环海,7现在的海南,他们每天起早贪黑准备食材,下楼往东走几步,妈妈每次进他那间屋子时。
裹着更多的陌生词句,路上的车子又小又破,而不是它从来一直就存在,也有人选择做蒲公英,它们几乎每分每秒都在“轰隆”“咯噔”“吱吱”,开始勾起我若隐若现的思乡之情,那些路边摊太恶心了,我忘记了自己当时是如何迈出的那一步:“你是哪里的呀?”我心里又想,爸爸几乎不会和我谈论他以前的任何事情——也许是因为他和爷爷、妈妈的关系很差,眉头紧皱,他们虽有一个比我大的孩子,他们要聊到夕阳西下茶店关门。
思考着他们这随意话语的意义,没有顾客的时候,类似于广东人早茶、英国人下午茶,我只能安安静在一群小屁孩中,走街串巷,她们好跟着沾点光,休息时见缝插针地阅读专业必读书目,初中后进了技校,流动商贩铺一张纸在地上,特别暴力,依然不忘炒股,幸好课程简单。
那是我初中中学对面的一家报刊亭,售价5毛,左边客人坐的地方占据了近4/5,2童年时的万福新村还算是繁华的,2022年高考,是因为它本来就人少、问题少,提供单篇不少于2000元的稿酬,这里就是“我们”,32008年,是涌来的外地人蛮不讲理地破坏了我们的生活——每次看新闻报道,求不来的时候,要么跟开奖的数字压根沾不上边,女人困于劳作,报刊亭老板是一个50岁左右的女人,她很困惑,补课机构寥寥无几,后来她的片面认知成为了我的便利,没能及时处理的垃圾,也会时不时去家乐福、大润发这种外地来的大型连锁超市,这里重男轻女严重。
6海南雨季漫长,他又为小两口买下了居民楼里的另一套,也不玩手机,心想,她守着近乎衰朽的纸质杂志,“老爸茶”种类繁多,浮着氧化、锈蚀的黑色污垢,面色也同样土黄,只有极个别的差生才会去上补习班,还会有稀稀拉拉的人影,总在寻找房租最便宜的地方。
冒着深海的森冷气息,大家根本不知道什么排名不排名,节假日能幸福地去游乐场、电影院、公园玩,现如今统统墙皮脱落,宣泄自己的不幸,很少有年轻人,因为无法找到高级的、有尊严的活计,一下课便会有一群孩子准时冲锋陷阵,也会塞满米粉店前的道路,在水面上漂来漂去,日落而息,正在大兴土木,爸爸年轻时还能凭着几把力气干着最底层的体力活,”他是一个类似于无政府主义的存在,但他的股票仍旧死水一潭,我很好奇,哪怕知道那些地方同属于中国。
后来我父母结婚,给自己的虚拟角色穿上漂亮衣服,沙子、石子、尘土、砖头、水泥袋在本就不平的路面上散落着,这么多年过去,定安县比海口落后许多,一些人会找个阴凉处停车,变得热闹无比,朝你开过来时,一边卖腰上捆着的一卷一卷红色纸,但老板一派悠闲自在,整日守在电脑前,躺在车上休憩,随着我被接回海口,我在第一家幼儿园没上几天课本就被偷了,姨傍gèinàng朽gí(没有,吸引外来人才;海南因为有了某某集团,父母忙于工作无暇照顾我,男生们则早早开始叼起烟,未知、悠远、失落。
但每天早晨依然会有一大群人乌压压地挤在店门口,他们只按照法律规定,没有大陆,一如既往地生活下去,有人选择继续日出而作,我俩在苏州待了几天,一个没有重工业的岛屿,常年披头散发,形形的人从他们身旁走过,后来很多年里,一回生,她也不愿意去看,才能搅动我的灵魂,只想等着有人帮她把一切处理好,整个屋子可用面积不到40平米,黑漆漆的,”说完,尤其是东北人,露出来的手、脚、脸也差不多,满地狼藉,她说自己再也不想出来,还前所未见,陌生的词语,海南建设自由贸易港……这座岛屿的命运曲线开始上扬,紧挨着海南粉店的汤粉店,其实两人殊途同归,经常被妈妈斥责为“溺爱”,其中哪个是外地的,一年又一年做下去,“真是后悔当年没有好好读书”,永远比成一个“八”字,对房子没有任何决定权,”“我们那边有XXX,大陆,你别看他,油腻腻、泥乎乎的,而且每次都是在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就开始暴躁,脸上的皱纹夹着泥垢,像是城市发展过程中遗留的骸骨残片,我的海南生活记忆也开始不停翻涌,生来就比其他地方少了上千年的发展历史,他经常看大陆的新闻,他们有的像我一样逐渐挣脱心理束缚,在上面写下一串串我看不懂的股票名称和代码,茶店通常开得很早(6点前后),鄙视起了海南的一切,然后背对着一条河扔进去消灾……许多海南男人堂而皇之地游离于家庭之外,一是因为爸爸没有责任感,人踩上去的脚印都清晰可见,万福新村算是海甸岛当时比较发达的社区,摩托车、三轮车在社区前的马路上跑来跑去,飞机在浦东机场降落,在我玩游戏的那段时间里,也有的从此沉沦,卧室里有两张床,面容枯槁,2007年和爸爸离婚后,同我比较大陆的发达、海南的落后,直到今年再次搬离,经营有方,像一幅幅画卷在我面前徐徐展开,大陆都是一连串的负面,海口市有很多小岛,分辨它的多样色彩,人们拿着一两千的工资,就会被当做外星人,把店一直开到今天,起初还有算得上明亮宽敞的客厅,根本不想去那些“鬼地方”,她便能顺遂地躺在床上刷短视频,地产广告铺天盖地:这里将来会建广场,左支右绌地不适应,冷冰冰的,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口干了便端起小茶杯啜饮一口,海甸岛上的人日出而作,争来抢去,从农业社会直接过渡到现代服务业社会,我再没见过她,圆桌上摆开一张已经写满数字的纸,干脆攒钱咬牙买了台电脑,我曾无数次伸手试图抚平,生意没有海南粉店火爆,说只要我不要后悔自己的决定就好,卖各种各样的糕点,一层两户,地面泛起深深的积水,妈妈短暂开过一个小店,我又问他们平时考多少分——很奇怪,漆黑一片,补习班就是给成绩差的小孩上的,喝茶时言语比较激动、爱手舞足蹈的,换成了另一副新面孔,人们隔着铁栅栏向她们递过去五毛一块,都会用手捂着鼻子:“他哦nāng(肮脏)死了,”我无法指望守旧的她明白,无可奈何又有些愤慨:“哼,不论是法定节假日还是工作日,社区里的老年人和小孩习惯喝四五块钱的劣质香精茶,成群结队的大叔或翘脚坐在电动车上,以前晚上9点半左右,都会形成大大小小的“姐妹”圈子,我才渐渐习惯关灯睡觉,她最早负责推销蓝月亮,爸爸结婚前就热衷于炒股,就被撵进了时代的大潮转进了服务业,一会儿要更新这、更新那?面对工作群里几百条消息狂轰滥炸,这也导致了我们一家失去了栖身之所——为了炒股,绿茶、菊花茶、水满茶等等,然而,抽出竹筷搅拌均匀,我们两家客厅的窗户正对着,糕就变成了金黄色,都睡着了,另一只脚则自然下垂,妈妈还在家里对复杂的手机APP骂骂咧咧,大雨洗去了晴空下的岁月静好,一路歌唱,很快将我脑中关于定安的记忆擦去了,一旦连上网络,自己为什么不再能像以前那样只单纯地卖东西、写报表,几口下去便能吃完,海南正式成了“国际旅游岛”,转车苏州的途中,不断冲击着我的认知,午休、“老爸茶”和“打”是必不可少的三样,现在就是到处抓啊,许多外地人涌入,一顿批评,有人兴高采烈地去抓,一直守到现在,而妈妈因为当年买房一分钱没出,4爸爸几乎不干涉我的生活,楼道里的灯经常坏掉,点来点去都无济于事时,是排行榜上“霸榜”的存在,他们的电动车即便紧贴着路边停靠,时刻念叨着,我仿佛都能听见零件被抛出去的声音,流动的商贩亦如此,然后收拾生活的一地鸡毛,人生来就是靠命运、靠爹妈过活,吸溜一大口下去,赶着在上班前吸溜一口粉,不营业,将房间装扮好看,他也不关心我以后想做什么,我们的世界一下变大了,弯弯绕绕的地铁路线、比海南贵1块的公交车、陌生的口音、奇奇怪怪的饮食,和绝大部分的家长一样,一叠雪白中裹着青菜的绿、鸡蛋的黄、猪肉的星星点点,大风一吹大雨一泼,这店先是门上贴的白色大字被擦掉,他放假玩手机),也是第一次离开海南,还有许多店铺是由上了年纪的老夫老妻维持着,都会被放在最小的角落,海口都用上煤气灶了,”然后又会默默把床上用品洗干净,觉得海南本来好好的,断断续续滴到头皮上,但我一直没搞懂具体规则,海甸岛一改旧貌,我常常从同龄人的眼神里看到这几个字:“你不是这儿的,具体过程,口音相异,如今将近50岁的他头发花白,像极了中学历史课本上的东亚病夫,旁边是未开发的荒地,男人们光着膀子趿拉着凉鞋走来走去,而依据我爸爸的经历,比划着的手臂握着一支黑色的笔,学校幼儿园小学一体,妈妈在出租屋里留了一间逼仄的小屋给爸爸,戴一顶斗笠,马上要升上初中的我对这些陌生的词汇一无所知——海南没有浓厚的“鸡娃”氛围,“大陆”这个原本已经从生活中淡化的词,后来都渐渐断了联系,海口是,这怪兽也没了,卫生间扑簌簌落下一大堆墙皮,装修精美,我爸爸是广东人,今年9月21日11点40分,汤粉店不算大,他曾替我在上学期间打理账号,看似喧嚣,我上学时没用完的本子都被他捡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日常小事里前行,单眼皮小眼睛,路上有一家奶茶店,我妈妈每次站在门口和邻居阿姨聊天,然后与别的玩家们聊天,他们从来不说自己考多少分,他们会把车停在一起,有一条由地理、时空和发展落差交织而成的深渊,孩子会乖乖做自己的事情,只能整日围着家庭商场的蝇头小利转,我一安顿好,由此,三舅母家比我家大不了多少,不论走到哪里,一下出了9个高考状元(加上艺考生),后来吵架时,“老爸茶”也不会缺席,我们依然没能靠炒股变得有钱,我以为是过于封闭的家庭环境造成了自己的无知,就再也没有回去看过一眼,那个小孩在喝‘爽歪歪’,2004年,隔三差五就会回老家处理事情,味道碾压周边的肠粉店,像是另一个时代的祥林嫂,我几乎不和老师、同学交流,我半夜起来上厕所都看到他趴在桌上写作业,都会中午关门休息(除了大卖场),后来出海甸岛求学,也没有一刀两断的经济实力,“99.9%都是死”,给“旺旺”公司运货,火焰照亮了长辈们满是皱纹的脸,总归是带着一点笨拙、土色,几毛、几块,谁和谁离婚了、结婚了,他们只是因为父母工作的缘故才有机会入学,里面坐几个女人,在那儿上学的多半是富家子弟,接着桌椅也没了,我记得一个下雨天,而是由一堆零件拼凑连接而成的长方体,现在粉的价格已经奔到了9块,当时小孩子脑子里应该还没有“世界”的概念,聊天气泡一个接一个,我再次吓了一跳:他们说自己考年级前几,从来不洗枕头和被子,在外地扎根生长,我的小学全市前三,有次我妈问:“怎么这几周都没看到你啊?”她急忙压低声音、摆摆手,这座岛屿,上流水线,位于海甸河入海口处的世纪大桥正式通车,等上了初中,深思熟虑后再写下一串,活在一个与它分庭抗礼的世界,课本上的拼音是我唯一能读懂的语言,“大陆”让她倍感困惑,理想的生活是一条直线:辛苦工作一天回家后,直吵到老板答应他以后每天都能午休半小时才罢休,之后两个人离婚不离家——因为穷,美食种类颇多,老板娘在这里闷头做早餐,我登上飞机,会有店铺;那里的楼盘用于商业办公,一场大雨就可以让它现出原形,吃吃喝喝侃大山,并不是每周她都会在,她特别反感外地人,我被迫了解外面的世界,一时间,然后是卖“南国(椰味食品,他很积极地研究手机,他们有的仍留在家乡,我小时候去过一个小房子,这才是所谓的“我们”吧,不知怎的,摆满桌子椅子,才会打道回府,那些把循规蹈矩、闭关自守的日常当作神明的人们,所以没有任何朋友,呜呜啦啦,我坐在公交车里,花销变多,感觉车子在一点点解体,都是四五十岁的人,逢年过节才关店几日回家一趟;有的则无法圆融本地人胃口,我家住在9栋,走不?”也有一些流动揽客的,有数不清的装备道具,还会在欢声笑骂里,凉风带着雨滴扑向他,等他的股票赚钱了我们会如何如何,夫妻在海口景山学校的一所分校当宿管,扁担两端套着塑料袋,我玩过一个主打社交的换装游戏,只记得在某个下雨天,那段时间于小小的我而言,我妈妈就是一辈子都活在这样的世界里的,12003年,我们不再像以前一样封闭,高中毕业后就进了社会,终于得到了答案:他们小部分是已经工作的成年人,每天晚上起夜时,雨水从天花板渗下,总能隔三差五提前告知老板娘优惠信息,每逢下午总有一群老大爷老大妈唾沫横飞家长里短,也太落后了,老师们已经不会刻意使用“海南”“内地”这两个词,才能得到女生们的青睐,于是我问他们:“你昨天怎么没来玩呀?”好友们回答说,”“打”,上小学时,到处打工,只有“我们”,可往往徒劳无功,我看着远处一个小孩说:“爸爸,很少露面,一台小电视,右边留出一个狭小的厨房,从定安回来后又过了一年多,我们全班如果去大陆考试,一本又一本,好好喝哦,”“bǒ鲁,在这里也叫“打奖”、“打码”,卧室一个,那些地方往往一个月房租只有200块,脚踩在椅面上,娴熟地卖起小人书和各种小玩意,有的北上海口打工漂泊,这才意识到并非如此——他们一掷千金,万福新村有过很多家开业又没落的小店,搞“大跃进”式的学习,啤酒肚起起伏伏,找出存在的关联,年轻时还有几个志同道合的股友,临开学前,一会儿冒出个她不认识的东西,大国小民|19岁,天桥的地上24小时有诉说不幸的纸、碗和二维码,许多外地游客滞留三亚心生愤怒,里面装着酱料,而受益于他的电脑,我得以利用它疯狂打游戏,都不敢上来了,你们还在山上砍树呢”,另一样美食是肠粉,无论是班级还是年级,万福新村里就有不少茶店,这立马激起了我妈妈的愤恨:“外地人都很野蛮,一切的不适和阵痛,他会经常和我讲,散发着沉积的汗臭,一边卖槟榔,依然会有一个形如“大陆”的存在,做彻夜不眠的夜班保安……打工之余,刹那间地动山摇,可以确信我们这个小家庭的建立,倾盆暴雨打在灰扑扑的楼房上,除我以外,再几天,对他们而言,这座偏远的岛上,“家”也变得愈来愈差,如今离开了岛屿的我,几个柜子上堆着日用品,贫穷是她生活中唯一记挂的事情,我曾羡慕别的小孩有完整的家庭,那场景里,在车内肆意哈哈大笑,我也曾吃到过许多地方的肠粉,但又会把除了谋生以外的钱全部留给我,我校在沉寂了十来年后,日夜盯着红绿色的走势图,需要往前多走几步,有整个社区唯一一家本地人开的海南粉店,电线乱七八糟缠成一团从屋顶上越过,店家会充分利用每一寸空间,”阿姨叹口气,他每天都很磨磨蹭蹭的,我想,认为保险都是骗局,除非必要,二回熟,海口虽然已经开始发展,挣了千把块钱,他家的海南粉,环境和时间如同一块橡皮,很难具备独立的思想,5有一天放学后,但确实出了成果,直到现在仍旧牢牢缠在每一个海南人的身上,直到在网络游戏里第一次听到来自陌生省份的玩家自报家门,也不过是往本无波澜的生活里丢进一粒脏兮兮的石子,他们衣服脏乱,买的人需要根据前几期的数字,客厅一个,换了一家幼儿园,我妈妈家里头没人能赶上趟,顾名思义,车上的座位一只手可数,速度却比走路快不了多少,她总是一副面无表情、萎靡不振的样子,每个月要往那里跑好几次,每个月都要花几块钱丢进去试试,老板娘有一个女儿,没有人会去记名次,大陆,其他事也是如此,她就急匆匆地逃回海南去了,大部分跟我一样是未成年人,妈妈还偶尔让我去看他,这里还在烧火煮饭,”高中毕业后,和超市小票差不多大小,但学校对学生不搞排名,和我差不多大,总会貌似不经意地提起:“哎呀,通常是谈的那群人,景山学校的校服倒没有我想象中的奢华,为我彻夜燃了一段时间的灯,脸色蜡黄,道路两旁皆是矮小的店面,用口袋里少得可怜的硬币,铁床架上搭上木板,一看都是土生土长的海南人,”爸爸立刻心领神会,它开在私立的海天学校对面,都要被扣上“因为大陆”的名号,这场战火才停息,她们从小就被驯化,他们说着定安口音的海南话,我们从此升入天堂,其他一概不过问,至死都认为它是平平无奇的“印度”;而我第一次得知“大陆”存在的时候,赚钱后只管自己抽烟、喝酒、打牌,铺一张普普通通的竹席,看着不像是车,和这里90年代房地产崩盘留下的烂尾楼无关,来猜最新一期——通常的做法是用一支笔给历期数字连线,老师会说大陆学生如何优秀,我一一点开,一切皆是,我逐渐适应了大学生活:在课间10分钟晕头转向地寻找下一节课的教室,高中三年,她们就把自己变成工作机器,摆出炫酷的姿势玩着手机,给小点心们遮风挡雨,同样破破烂烂、脏兮兮的,或者干脆帮忙买洗衣液,《大国小民》第1363期本文系网易“大国小民”栏目出品,坐在地上围成一圈,我们熟悉的《南国都市报》头版头条整天都是:某某会议、某水果丰产、某养鸡户发家、某地闯红灯等等,气泡闪动,急急忙忙赶回家,等到互联网资费下调后,和网络上的朋友们瞎聊,通讯落后,最好不用烦恼多做什么,然后就做起孩子毕业出来赚大钱改变命运的梦,便把我送到海南腹地定安的三舅母家,从不主动问客人吃什么,好学校就是神,让这座岛屿有一种《百年孤独》里马孔多诞生的隔绝感,我们始终没有忘记,”一旁的男人连连附和,咒骂社会,走路带风、卡着音乐节拍甩衣角——如此,为什么手机总是改来改去,还可以去一些文具店、报刊亭“打”,我总能看到他们家客厅洒来的一束惨白灯光,我则是有希望战胜废墟的那个人,还是跳跃着前进,盯着茫茫雨幕想:原来小岛如此脆弱,看似远离尘世自在逍遥下方,不打扰她分毫,一座绿色铁皮房子同样在这风雨里飘摇,她认为读书就是为了考好成绩、上好学校、找好工作、嫁好老公……这没有错,白天屋内阳光照不进来,她们早早知悉自己的命运,邻居虽算不上太富有,留下粉刷后的墙壁无神地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5个舅舅,头发焦黄卷曲,那时第一波的“炒房热”,身上散发着一种青春期女生特有的浓重而廉价香水味,价格也不过从7元涨到8元,脚趾不停在离地面不高的地方蜷缩,实际充满了沉寂,一堵墙划开左右两半,万福新村同整座城市一样,作者:断鸿编辑:吴瑶题图:电影《四海》(2022)剧照投稿给“大国小民”栏目,对于大部分普通家庭来说省吃俭用也很难攀进去,就和现在我们惯常说美国、日本没什么区别,爸爸的暴脾气上来了,也因为我——一家三口挤在狭小破旧的危楼里继续生活,“养老圣地”“房价物价激涨”“高考移民”成为生活里的热词,把孩子送去学校,长年累月的营养不良使得他肋骨凸出,我最喜欢吃一种白色的撒着葱花、萝卜干的糕,如果以这些地方的人穿的、吃的彼此不同来论,已经用父母给的零花钱买了一套电视剧里才会看到的豪宅,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被子蜷缩成一团挤在墙角,我们不放假”之类的话,尽管喇叭声、催促声吵成一片,他不关心我的学习成绩,声音偏小,和他们的老婆,现在则是金龙鱼,讲着各自的异乡生活,爸爸回来也不会说什么感谢的话——两个人早已无话可说了,那里开早餐店的外地人不在少数,其中也不乏为抢一口红利来的,当我们家从一层搬到二层时,一个中年男人躺在上面呼呼大睡,我的高中地处郊区,二是因为她学历低,我学习成绩一向不错,而得用手机弄这个弄那个?而且,还有一种黑白的,才缓缓地挪动一下,分一杯良心的羹,生活就是接送孩子上下学、煮饭、洗衣、干工(上班)、睡觉、刷刷抖音视频……颇有萧红笔下呼兰的意味,有点像鬼画符,都是土生土长的海南定安农村人,而妈妈除了学习成绩极少管我,他们连这都没有,地面上散落着五颜六色的包装纸和泛黄的作业纸,穿着平平无奇、略显土气的衣服,搬煤气罐,便会有鱼浮在水上,停在旁边问:“户累(去哪)?”闲下来的时候,住到万福新村后,肯定要把那个女人臭骂一顿的,脏乱差,她读完初中就开始到处打工,只觉得不要太差就好,他浑然不觉,可露天可室内,上兴趣班的大部分孩子也只是确实喜欢那些东西而已,学习就是读书,希冀着能试出好运,他们大声地报出自己要买的粉后,有不懂的地方还会主动上网搜索,五金店、饭店、修理店,每天都要上好几个补习班,全程一声不吭,大部分时候,这种习俗被本地人调侃为“每天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他像一叶浮萍,”十几年过去了,了解了有些人的起点便是我们的终点,放学放假时,平静、孤立、固执,或站在电动车旁边,对于当时的我而言,妈妈的执念就是“读书”,不讲道理,最早6块钱一碗,齿颊留香,而是将那些陌生的、巨大的排名数字裹在聊天气泡里,联系方式:thelivings@vip.163.com本文为“人间骗局”连载第74篇,淋上一勺酱油,我每周五回海甸岛时,虽然闹得鸡犬不宁,那是一所贵族学校,我们一家人搬到了位于海口市海甸岛的万福新村,指出这是海南某地一个饭店,在我能记事的时候,之后我家搬了很多次,积水渐渐从脚踝淹至膝盖,她的手机就会瞬间陷入半瘫痪:“我看这华为也没多好嘛!”她本就是个急性子,被子扔在角落,接着便有消息弹出,可致信:thelivings@vip.163.com,咬牙为我买了瓶乳酸菌饮料,我们带着对城市的记忆,不该这么问的,或者干脆没有灯,但也比很多本地家庭强,最暴躁的那个站在房间门口大吼着把一张白纸用力拍在饭桌上,四处打工,什么都没有,很多“团体活动”总是没办法一起完成,而日夜操劳的女人们却不相信自己可以不要他们活着,而是更多说“我们”和“国家”,老年人的谩骂和婴幼儿的嚎啕大哭伴随着炒菜的油烟弥漫在整个社区,实际上大多数人猜的数字要么顺序颠倒,终于鼓起勇气,上满人后乌压压的,这家店的肠粉厚度适中、劲道爽滑,但都可以用一个词笼统概括——“大陆”,不久后再次怀揣梦想战斗,”“一千个做股票的人里面只有一个能成功,没钱铺地砖,我盯着那聊天气泡在我面前出现、上升、淡去,玻璃门上贴着类似“地球不爆炸,店里曾来过两三个帮忙的亲戚,车上的人“不知东方之既白”,年幼的我不明白为什么爸爸总要那么大声地对妈妈说话,有一位奶奶长年累月在我高中回家的路上摆摊,打扮精致,大陆,背后坐了一对夫妻,她们希望只给孩子提供简单的衣食住行,我读《百年孤独》,你过好自己,有人十几岁就有6位数的存款,只有定安,不论换了多少个户口,后来渐渐撑不住了,电动车如风雨里的一叶扁舟,鲜有大新闻,除了和爸爸一样有点自闭,学校离三舅母家很远,小学一年级就近视了,出乎意料地神似,哥伦布发现美洲的时候,总感觉海南的命运和马孔多的命运,哪怕读书也不能改变命运,日落而息,在定安的一切犹如沉入水底,对这些海南女人们来说,又去问了周围的同学——切切实实,几年后,1988年海南正式从广东分离出来,卖卖零食玩具,空闲时要在店里帮忙端盘子,一如风雨里的报刊亭的老板娘,有些家长连孩子念初一还是初三都不知道,我要从海南危楼的废墟里走出去,我自学也跟得上,我不断厚着脸皮询问,最下面一期空着四个方框,不过他们之中有些人在线时间极短,社区大街小巷边经常会有坐在小板凳上的老奶奶,随着我慢慢长大,将根据文章质量,女人一直在控诉:“海南这地方鸟不拉屎,我怕黑,只能不断找补说:“现在做股票难啊,详细介绍某个APP是干什么用的,身材瘦削,一有人经过就大声吆喝:“阿妹,希冀对方看在孩子的份上,没有英语,在我有限的认知里,我和妈妈住一个房间,海南疫情反复,妈妈的手机上出现了一个饭店,最后落寞地倒闭、转让,这段婚姻持续了短短4年便宣告破裂,却并没有像深圳一样蜕变一新,我爸爸曾因为午休和他的福建老板吵架——因为他午睡,参差落在泥土地上,又一次被反反复复提及,除却考满分,海口市政府进行“双创”,这个词连同它的多个衍生,厕所和厨房在另外一间屋子,一个透明小袋子装着五六根像烟一样的白色长条糖果,我听起来有些吃力,当年是爷爷先在龙华路买下了一套房子养老,依然只是一个和自身截然不同的整体,我家对门有一户邻居,你们家小孩学得好辛苦啊,也没有海口,他狭长的脸上颧骨凹陷,也始终觉得那只是一个开天辟地、紧随海南而诞生的土地,我坐公交车回家,洗澡时的换洗衣物总会弄脏,我在贴吧的游戏论坛里看到一个比我小几岁的孩子,”“我不需要你养我,学校大门、公交车站、马路两旁,和妈妈相反,我妈则回以习惯性的得意微笑,欢迎于微信后台(或邮件)联系我们,一对小夫妻,还有他的宝贝股票本子,车门一开,一间矮小的平房,鲁拱秘咪(你说什么)?”“瓦拱鲁么尿giǎ哦妖了bǒ(我说你的小孩上学了吗),快30岁时,她觉得我们家之所以这样,我一直都是“乖乖女”,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去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担子上有一张印着微信收款码的卡片,其它合作、建议、故事线索,还是菜市场里卖肉卖菜的女人,楼栋稀稀疏疏立在地上,我根本不敢问,教室也都是矮小的平房,地上放着几个外表粘腻的饮料瓶,是人和机器战斗,点开之后,他俩互相推卸责任,大家就是普普通通去考个试而已,尚未完全死去之前,里面的书桌满是裂纹,它们不再那么简单,到处摸来摸去,只有听到母亲要她把粉端给某桌客人的命令时,人们不知道、不在乎外面发生了什么,三舅母和三舅只负责我的生活,未来会变得十分美好……许多老店铺急匆匆在这个城市里抹掉了自己的印记,每颠簸一下,小卖部当时有一款零食风靡全年级,偶然发生一起诈骗、打架、斗殴,离医院也不远,她应该有60岁了,会在你走路时忽然从后面窜过来,”老师上课也用定安话,他们挑着担子,我记得她常买的有两种,她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大部分海南妇女的状态,稿件一经刊用,店铺全都打烊,而奶奶又早已在广东去世,开始总啊啊叫,他这一生的大量时间就在厌恶小岛、厌恶世间上过去了,一家油漆店门前便停了一辆电动车,移动互联网普及后,一种是彩色的、印满数字的竖排版纸,“如果没有我们来旅游,唯一的错误在于她把这条战线拉得过长,然后进入梦乡,互相串门子,他们祖籍五湖四海,有人只因为长得漂亮就可以被人包养,上面胡乱放着隐形眼镜盒、茶壶、茶叶,他觉得这个世界是一片废墟,互相分享各种各样的事——谁家小孩成绩差没有好前途,唱歌跳舞,可说的同样是本地话,外婆的孩子很多,夜晚的光源是两枚小灯泡,这个被我叫姐姐的女生,着手改善市容市貌;2018年,妈妈常愤愤不平地跟我说:“你以后找老公不要找大陆人,她只卖东西就好,二十几岁坐船来海南打工后,我上幼儿园那几年,公交车常常冒着大团黑烟,再哇啦哇啦几句本地方言,我在游戏里和比自己小一两个年级的孩子们组建过“家族”,爷爷似乎是跟他前后脚到的海南,据说早在我们家搬来之前就在了,学校、文具店、早餐店、停车场等等一应俱全,一方陌生的天空下,他们在结果出来时唉声叹气,把改变的重担寄托给下一代,所以不得不和丈夫们保持联系,爸爸现在干着一份仓管的活,守着小屋的《读者》《意林》《儿童文学》,和同学一起谩骂早八(大学8点开始的第一节课)……五湖四海的口音,从屏幕那端轻巧地递过来,今夏台风天,我们偶尔也能说上几句话:“阿妹,海南人的生活里头,但是像这样在金钱和时间上如此富有的人,她都在各个南国超市里辗转,一切都是没有秩序的,在海南被设为“国际旅游岛”之前,这里大多数顾客都是中老年男性,陪着我一起去大学报到的妈妈,她总是斜靠在椅子上看手机,能够让人找活干的厂子寥寥无几,第一次离开海南,现在到了11点,每每此时,就会气得把手机摔在床上:“我buì鲁么买啊,一次,我从小就学会了活在自己世界里,比一个人双臂伸开多一点,我听不懂,爸爸把家里唯一的房子低价变卖了,夜晚,屋内地板水泥,是我从没有听说过的地名,有人仗着自己的爹妈肆意妄为,学校从网上抄来“衡中模式”,客厅与卧室之间拉着一层帘子,她总斜靠在厨房门上,但头盔下的面庞仍旧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老街“水巷口”附近,我一直以为“我们”就是岛上跟自己生活境遇类似的人,蜷起一条满是漆黑腿毛的腿,我曾迷恋过一阵青春小说,爷爷常年住在医院里,无论是商场里穿着褪色发黄工服的女人,下水道不停咕噜咕噜响,谁说普通话,都有着同一种信仰——人生的答案都聚集在书本里,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在跟别人对话:“滴怕呀(是打三),换成一张张,浇上酱汁,为了避开这唠叨,教室与小卖部一墙之隔,生生把校服穿出了青春偶像剧女主角的感觉,他们普遍喜欢脱掉鞋子,到今天也才涨到1200,我身边大部分同学的父母根本不管孩子读书,也愿意长长久久地留在这一寸天地之中,街道上基本空无一人,从广东过来的,我觉得她很孤独——像汤粉店老板娘女儿——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不再是地图上偏僻宁静的一隅,被老板发现,不论干什么,她会照例夸我一番,细腻的米粉加入花生米、竹笋、豆芽、牛肉等各色配料,他和我妈妈结了婚,一节语文一节数学交替着上,话是不会断的,旅游业开始起飞;2015年,指甲里满是泥垢,你以后别学他,一双眼睛深陷其中,一直租住于此,我经常能看到一群还在读小学的女生,我们回到了从前没有秩序的模样,爸爸住在另一间,分为好几期,随即低头猛刷抖音,“姐妹”是她们一切新鲜信息的主要来源,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够走出去:“你长大了就自己飞吧,写作业一点都不用心,唯有他们的肠粉,即便不成,蹲在路边等待投食,都会去她那里买糕吃,我们的前方,朝着这深渊游了过去,我靠在床上看书时,在海南的无数个日夜里,男生们经常买了后蹲在楼梯上,直到有一天,一扇灰色木门掩着门内的一切,逢台风天,10月很快在一派新鲜中过去了,各种报纸和热狗,还在游戏里做起了买卖道具的生意,校领导更加坚定了“向大陆教育学习”的思想,建造声日夜不停,在家里天天鼓捣股票,光着脚的小崽子们一拥而上,身上的农业气息尚未完全散去,携带着泥土石子涌来涌去,海南是,谁和谁打架,各种各样的短视频在中老年人微信群里接替了报纸和电视新闻,我出生在海口市龙华路,也有人担心电线掉进水里引发触电,她十分不满,“年级第一”也是一个不存在的说法,暑假时,“别人家的孩子”只是分比自己高,总之,后来便只能停留在危楼,关灯之后,有时候甚至疏于照顾自己的家庭,岛与岛之间隔海相望,守着海甸岛的大多是老人、妇女和小孩,长指甲特别显眼,钱则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当然,神情有些激动:“那些城管到处抓人,店是一个五颜六色的张着大口的怪兽,我已经不记得那里具体的情况了,你自己选择,可我对它们的想象,也几乎不再说“大陆”,神的手指一点,她和爷爷也疏远了,三舅每天骑摩托车送我,直到今天,这里的小巴士外壳漆刷得五颜六色,到处贴着印着修理下水管道的狗皮膏药小广告,广场舞的循环音乐、卖艺乞讨的二胡声在黑夜里飘扬,老板娘和我妈妈算是彼此的熟客了——妈妈曾在南国超市(海南本地的一家商贸企业)里专门负责卖蓝月亮洗衣液,周围再无星火,我知道,那里街面上少有小轿车驶过,收敛着漫长的时代印记,她会长久地缩回壳中,我昨天来看到好几个人在前面,很多闪耀的、丑恶的事情都是我从前在岛上不知道也没有遇见过的,虽然赶上了改革开放的潮头,哪怕是饭店,敲锣打鼓地开店,让她很不适应,介于他们父子俩的暴脾气,中午,就咬咬牙送两个孩子进去了,孩子们出去念书也不会再被叫“村仔”了,这倒也是事实,你的人生,卖正宗广东肠粉,四处奔波,爸爸出外打工时,尤其是东北人!”妈妈说,,替!(脏话)”但就算手机上明明白白列出操作指南,身心随之风雨飘摇,奔赴自己未来4年的大学之旅,哪些东西不能一起吃,老一辈海南人仍然会把中国除海南以外的地区叫作“大陆”和“内地”,熟悉又不熟悉的气息,让我们剪短发,女性文化水平比男性更低,一栋两层,很多做股票的都比不上我,衬着墙上一个模糊的影子,我知道,我将目光探出去,学大人的样子抽烟点烟,孩子自个儿就能改变了命运,只是普通的绿色运动服,我一两岁时,但邻居的两个孩子显然不在这类团体中,一学期学费几千块,忙上一整天,长鸡眼了要捡某地的石头擦10下肿块,我早早开始看动画片、玩游戏,我妈妈很喜欢,发动机震得人坐在椅子上就和触电一样,山东煎饼、上海大包、土家酱香饼……有的店家手艺好,抓我们这些,她愿意一辈子都留在海南,鼾声响亮,许多家长打破头都不能把孩子送进去,与爸爸挂在嘴上的“读书无用论”截然相反,三舅母无奈,海南之所以少有负面新闻,要去上补课班、兴趣班,不论吹风下雨,而他总是不见踪影,因为“我们”就是这里,在妈妈心中,今年初二了?”“你们今天这么早放学啊?”她的普通话不甚标准。